许千川什么都顾不上,内心痛的将近炸裂一般。她从谢轩乔肩膀上跳下来,疯一样冲过去抱住他。
“我不要!我不要脱离你!”
景荀之双目紧闭,硬生生推开她。他只觉得那双充满蛮力的手臂不是自己的一样,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?她很弱小,只要稍稍推一下她就会离开自己。可他却使出比平时更大的力气,他看着她跌倒在地。
她的眉宇间满是痛楚,他立即就悔恨了,蹲下去抚她。
她破涕而笑,眼泪还是一个劲儿的流。“荀之爸爸,我就知道你不会扬弃我。”
景荀之牙关牢牢咬着,恋恋不舍的深沉嗓音从牙缝中挤出:“原谅我吧,千川,希望你能尽快顺应新情况,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。还有……忘了我……”
忘了我……
她的双目蓦地紧缩,眼中满是不可思议,完全接受不了他的话。
他的心好痛!
只是一句话,说完后,痛苦的快要窒息,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那么清楚那么刺激的疼痛。
她的手指泛白,死命抓着他的衣袖,噗通一声膝盖砸在酷寒的地面上。她仰起头,泪眼昏黄,细长的睫毛上挂着很多泪珠。她猛的摇头,哭的几近失声说不出半句话。
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改变心意,挽留自己。
可悲,可笑,又可怜。
自从她来到这个家就总是有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情,幻想过无数次最后离开这个家的理由。没有想到,他们的感情竟是因为一句谎话而彻底幻灭决裂。
她啜泣着,小嘴儿长得很大,哇哇的哭。像三岁孩子,找不到除了哭能够发泄的事情。
“安姐姐她诱骗了你,她根本没有有身!她故意要陷害我,荀之爸爸你为什么不信赖我?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!”
他背过身,扬起脸积极让自己的泪重回眼眶。
谢轩乔愤怒的一把揪住她的衣领,像抓小鸡似的将她提起来,愤愤的说:“你要胶葛到什么时候!还不快点走?自从你来这个家之后,给景状师增添过多少贫苦心里没点数吗?”
她像被定格,脑海中敏捷划过景荀之照顾自己的画面,回想数不尽,似乎每一次都是他在担心她。
谢轩乔说得对,她不能再继承给他惹麻烦了。
她甩开谢轩乔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。颤颤微微的跪下,给他磕了三个响头。每一个字说出口都如此痛彻心扉,“景老师,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。我许千川铭刻在心,以后有机会一定报酬您。”
这一声‘景先生’听进他耳中,似火烧一般疼痛难忍。就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,怎么驱赶都无济于事。
他身不由己,他又何尝不是想要跟她一起生活。
他简直是个大骗子,一开始就是。他总是说,她是他最重要的掌上明珠,心头肉。可在爱人情前,她还是显得微不敷道。他终究选择相信安容雪,他无法从她丧子之痛的脸上寻找到任何欺骗。
等景荀之回过神来的时候,客堂内空无一人。唯独剩下的,是一只躺在地上的玉镯子。
那是他送她的生日礼品,她竟摘下来放在地上,不肯带走。
景荀之蹲下,捡起那只镯子。捧在手掌心,就像抱着她。玉镯子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,暖暖的,他贴近脸。面颊上湿润的透明液体湿透了玉镯,他才发现自己在乎的人真的离他而去了。
许千川胡里胡涂的跟着谢轩乔上车,像丢了七情六欲,变成木头人似的。
她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里,车开了很长一段时间,她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。她对开车的谢轩乔说:“就到这儿吧。”
谢轩乔将车停靠路边,“景律师吩咐过我带你去f市孤儿福利院。”
她不想去那种地方,她要回原来的地下室。
许千川打开车门跳下去,连行李箱都没拿,径直超前跑。听凭谢轩乔在自己背后大呼着她的名字,她头也不回。她怕一回头,就再也不想离开了。
脚下不听使唤,跑的太用力,许千川摔进水洼里。她爬起来,浑身满脸都是肮脏的泥巴。她爬起来走了两步,又重重摔在地上。
反反复复跌倒,她的膝盖磕出几十道小口子,污水混淆着石子黏在伤口上。
她再也没了力气,趴在地上小手攥成拳头使劲砸在水洼里。脏水飞溅的满处都是,克制的痛苦一瞬间发作,悲戚的声音在空旷毫无一人的小巷子里响亮的传开。
妇科主任对景荀之说安容雪身体并无大碍,可以出院了。只是以后能够怀上孩子的希望很迷茫,让他不要太伤心。
车子停抵家门口,他下车扶她。安容雪依偎在他怀中,笑着进屋。
空落落的房子,似乎缺少了一点灵气,每个角落里都暮气沉沉的。景荀之将钥匙放好,如视珍宝般把她扶到沙发上才松了口吻。
安容雪笑道:“其实你不消这么警惕,医生已经说过,我身体不要紧了。”
他摇摇头,想起来什么说:“我给你煲了老母鸡汤,在厨房,这就给你端过来。”
她有些不安闲,还是第一次被他告急兮兮的照顾着。虽然心里被填的满满当当,可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。
景荀之怕烫到她,刻意放到嘴边吹了几下才递给她。
安容雪不太惬意的说:“其实你没须要……”
“小雪!”他突然作声制止她接下来想说的话,他知道她要说什么。“允许我,不要再去想那件事了。”
她微微点了颔首,这时,谢轩乔从表面进来,看见安容雪立刻问道:“嫂子,你出院了啊,身体怎么样了?”
“没什么大碍了。”
“那就好,唉,让你受苦了。我已经把那丫头片子给送走了!”谢轩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,给自己倒杯水咕咚咕咚喝下。
安容雪内心一阵烦躁不安,她捉住衣服下摆,惊奇的问:“送走?”
“是啊,景律师没有告诉你吗?许千川被我们扫地出门了!景律师家里不欢迎说谎成瘾,满嘴瞎话的小孩!”
安容雪刷的一下表情惨白,她站起来,又坐下。显得十分暴躁,抓耳挠腮的说道:“你、你真的把她送走了?”
“是啊,嫂子,你这是怎么了?”谢轩乔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一旁脸色阴森的景荀之。
后者也没有说话,只是安静的坐着,附近的氛围仿佛凝聚一片。
她没想到,因为她一场逢场作戏,居然就真的成功让那个女孩离开了。虽然对不起本心,虽然对不起许千川,但她不后悔。
她生活了这一辈子,还从未努力图取过什么。唯独爱情,她真的看的太重要。自从爱上景荀之,她永远把他放在第一位。她不能失去他,容不得他属于别人。书上不是常常说,爱情眼里容不得沙子么?
她不以为自己这样做,陷害许千川罪该万死。她也有难处,也有难言之隐不是吗。
安容雪自我安慰,可岂论她怎样试着说服自己,内心总有一丝恐慌消除不掉。脑海中似乎回旋着许千川失望之极的眼神,那双豁亮的大眼睛含着痛恨不断地靠近自己。
她摇摇头,试图把那些画面全部从脑海中清除。
景荀之以为她又惆怅了,忙抱住她。安慰道:“你别担心,谢轩乔把千川送去孤儿福利院了,她在那里会过得很好。”
安容雪这才点点头,空洞的眼神渐渐回神。
谢轩乔啊了一声,有些懊恼的说:“景、景律师,其实……”
“有事就说。”景荀之倦怠的揉着眉心,他再也没有多余的精神来听旁事了。
“我在开往孤儿福利院的路上,小千川突然让我停车。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,就把车停在路边了。然后她二话不说跳下车就跑,连行李箱都没有带。”
景荀之闻言脸色大变,立刻站起来,眼中闪着肝火:“你怎么这么服务倒霉!她现在在哪里?”
“我、我也不知道。”谢轩乔吓得一哆嗦,坐在沙发上大气不敢喘一下。
安容雪抿住嘴唇,压低声音说道:“荀之,算了,她可能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吧。”
她那么小,只有十六岁,就算有想去的地方,连行李箱都没有带,能去哪里?
景荀之内心毛毛躁躁,第一次感到十分无力。
他上前两步抓住谢轩乔的衣领,冷若寒霜的问:“她临走前身上有多少钱?”
“这我不知道,我刚才在车上查抄她的行李箱,发现你给的现金全在箱子里面。”
景荀之小碎一嘴,抓起车钥匙就要往外跑。
安容雪立刻喊住他:“荀之!你要去哪里?”
“我去找她!”景荀之在内心不断地叱责自己。
她总是这样,离开了也不让他省心。眼看天就要彻底黑下来了,在寒冷的气候中,夜幕到临她能去哪里?她没有带丰富的衣服,更没有一分钱!
景荀之越来越放心不下她,安容雪忽然从背后抱住他,不让他出门。
他的手紧紧抓着门把,“小雪,让我去找她。”
“我不要!”安容雪任性的说,双手使劲圈住他,委曲的皱眉:“你刚不是才说不要让我去想那件事情吗?怎么转眼间又要去找她?你把她找返来,难道是想要她继续欺凌我,凌辱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