岂非,真的如伞人所说,人,都是命,所有的快乐和痛楚,都是掷中注定的,都是无法逃避的?
难道,自己命中注定要有此一遭?注定要在责任和爱情之间做出艰难的选择?注定要面对本心的拷问和爱情的扬弃?
张伟静静推开卧室的门,在微明的晨曦中,看到何英睡得正香。
这女人是没有错的,都是自己的不法,这一切都是自己应该得到的报应,自己已经无法逃避,也不能逃避。
张伟冷静地叹了一口吻,悄悄关上门,回到客堂,躺在沙发上,无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,感觉满身发冷,心里更冷,阵阵发抽。
一想起这一天一晚发生的事情,张伟不禁打了个寒颤,自己转眼间从幸福的顶峰跌入痛苦的低谷,爱情鸟正在和自己绝尘而去,越飞越远……
为什么自己要做一个有良心的人,为什么自己要做一个有责任的人呢,为什么自己不能活得洒脱一点,为什么自己不能学会开释和潇洒……张伟在心里一遍遍诘责自己,心越来越抽,身材越来越冷……
酒精的麻醉终于压倒了尼古丁的刺激,张伟的精神终于撑不住了,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了过去,只穿一件羊毛外衣,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。
这一觉,张伟睡得质量很差,就寝很浅,脑筋总感觉有无数只小虫在爬,神经非常紧张,一会出现伞人的含糊身影,一会出现何英抱着孩子的画面,一会又出现北风凛冽狂风雪中自己和陈瑶艰难跋涉的闪回,一会又是何英一双温柔的手的自己身上抚摸的感觉……
张伟眉头紧锁,睡着的心情异常紧张,紧咬牙根,心田一阵阵发痛,身体开始一阵冷一阵热……
张伟又梦见自己和伞人一起在攀缘高山,伞人认识而生疏的身影依然模糊,却又那么清楚,很快爬到山顶,向自己伸出纤白细嫩的手,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热切地看着自己……
眼看自己就要爬上山顶,眼看自己就要和伞人手拉手,眼看幸福即将在两手相触的那一刻到临,眼看两颗热切的心灵即将碰撞出热烈而幸福的火花……
可是,张伟脚下却忽然踩空,在一霎间坠向无底的深渊……
在张伟下坠的那一瞬间,张伟看到伞人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无比的痛苦和绝望……
“姐拉我一把!”张伟用尽满身力气喊道,奋力向上挣扎,却无力徒劳……
“啊!”张巨大呼一声,猛地坐起来,头上大喊淋淋,浑身感觉滚烫。
睁开眼,看见表面的天已经大亮,中午的阳光照射进来,本日是个好气候。
看看身上,盖着一床被子。
看看客厅和餐厅,已经扫除地干干净净,室内氛围也没有了酒味和烟味,室内的几盆兰花也分外娇艳,流暴露淡淡的芬芳。
张伟站起来,有些头重脚轻,各个房间走了一遍,却没见何英。
在卧室的写字台上,看见何英的一张纸条留言:“阿伟,我起床出去买点东西,很快就回来。吻你。”
何英早就起床出去购物去了。
张伟感觉自己头疼的锋利,浑身发热,咽喉异常疼痛,他知道自己又发烧感冒了,咽部的疼痛很可能是吸烟又诱发了扁桃体发炎。
可是,张伟现在无暇关注自己的身体,心灵的痛苦远远胜于肉体的痛苦,精力的折磨远宏大于身体的折磨。
看看客厅墙上的钟表,下战书3点了,离最后的时候越来越近了。
张伟脸上的表情痛苦地狰狞了一下,提起手提电脑,走进何英卧室,放在写字台上,插上电源,插上无线上网卡,开机,毗连,登录。
登录的一刹那,张伟不由心悸,无数次的登录,同以往每次的欢乐和期待的心情差别,这次竟显得这样艰难和痛苦。
登陆后,伞人姐不在线,头像是灰白的。
但是,有一句留言:“酷爱的,今天3点整,兴州大厦西500米张伟,台湾真锅咖啡厅,214房间,我们相会……”
张伟一阵头晕眼花,伞人姐一切都安排好了。
张伟风俗地敲击键盘,打出“姐”,却不知下文如何去写,不由愣住了手。
看着熟悉的头像,看着熟悉的对话窗口,看着熟悉的号码,张伟的手不由颤动起来,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心痛。
从瑶北到海州,从海州到兴州,从撒色子到加为挚友,从鼓励外出到南下流落,从起步打拼到奇迹发展,无不通过这小小的窗口感受着伞人的无微不至和殷殷体贴,还有悉心指导和至诚引导……
从夏末到秋日,又走过冬天,从初识到熟悉,从熟悉到知己,从知己到谈心,从交心到爱慕,当春天来临,当爱情的花朵将要盛开的时候,这个小小的窗口将会竣事铭肌镂骨的这一切……
仿佛如同一场梦,开始于这个谈天窗口,而又将闭幕于斯。
一场假造的爱情,终于在还没有走到实际的时候陨落……
曾经的天长地久唧唧我我衷肠互诉,过去的一幕一幕欢笑悲忧嬉笑怒骂,难道都要随之而去……
张伟的心都要碎了,连同滚烫的身躯……
张伟看看时间,1点了,离3点还有2个小时。
伞人姐在等待自己,在等待今晚那醉人的时刻,在等待和自己的相逢和火热……
此刻,伞人肯定在家里化装,化淡淡的妆,穿得体的衣,一定在为见自己做最好最美的妆扮。
此刻,伞人的心里一定充满欢欣和快乐,充满幸福和向往,在为最后的时刻做最后的心情冲刺……
可是,这一切都不可能了,这一些都随着飘渺的虚拟空间烟消云散了……
张伟心里的痛苦和伤心一阵阵打击着自己的大脑和眼睛,手指一直在颤抖,浑身忽热忽冷,咽部越来越疼痛……
张伟紧咬牙根,脸上的肌肉在一阵痛苦袭过之后,抽搐起来……
张伟终于开始敲击键盘,艰难地说:“姐,当我喊出这一声的时候,我的心里很痛苦!因为这是我最后这样叫你……今晚的约会,我去不了了……永久也去不了了……可是,我是如此地渴望去见你,如此的盼望去约会……可是,我没办法,我无法克服自己,我无法背离自己,我无法让自己狠下心来……
“记得你曾经说过,做人要有良心,要讲责任,特别是一个男子,更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勇于负担责任。我不是一个好男人,我没有走出灵与肉的诱或,我迷失在爱与痛的边沿,我,必须要对自己的作为负责,我必须要喝下自己酿的苦酒,我没有选择……”
张伟的心在颤抖,浑身都在颤抖:”姐,你是一个好女人,此生当代,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好女人,无论我在那里,无论韶光如何变更,我对你的爱永不改变,永不褪色,只是,我会把你深深埋在心里,埋在心灵的最深处。
“我知道你对我是如此的爱护和体贴,如此的眷恋和倾慕,你心里的坚冰最后终于被我融化,可是,我却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不能和你相会,不能和你融会,我,这是咎由自取,自食恶果,我感觉自己好罪过,好邪恶……姐,咒骂我骂我吧,用你最解恨的语言……忘记我,抹掉我吧,用你最纯净的双手……
张伟的眼睛血红,看着电脑屏幕,双手在猛烈抖动:”姐,虚拟的空间里,一直在感受你,一直在领会你,空气里的你无比美丽,朴拙感谢你,发自内心感谢你,真诚祝福你,祝福你找到一个真正的爱你的你爱的朋友,今生无缘,爱恨皆缘,凡事因果,姐,来生吧,来生我们再相会……来生……”
写到这里,张伟的眼泪模糊了视线,手抖动地着实打不下去了。
张伟积极控制住身体的颤抖,努力抗拒着病毒的侵袭,摸起鼠标,移动鼠标,对准“发送”,食指在左键上抖动……
终于,张伟猛地一咬牙,眼睛使劲闭上,食指按下了鼠标左键。
这一霎那,张伟面部的肌肉剧烈抽搐,岑然泪下……
这一刻,是下午2点44分。
张伟呆呆的坐在电脑前,眼睛直直地看着屏幕,看着发送出去之后的聊天窗口,心如死灰一般地荒凉寥寂。
张伟知道,随着自己鼠标的按下,随着自己语言的发送,一个段落结束了,一场爱情短命了,一段新的生存开始了……
人,都是命,性格决定命运。如果自己是一个不讲责任利欲熏心企图享受的人,该是多么好,哪里会有如此之多的烦恼,此刻自己一定正在去和伞人约会的路上……
张伟不禁悔恨自己的善良和责任。
可是,如果自己和伞人开始了幸福的爱情和浪漫的生活,那么,何英呢,将来的孩子呢?
自己对伞人承担着爱情的责任,对何英和独立的孩子却承担着品行和道义的责任,承担着品德和良心的责任。
张伟逐步关上电脑,慢慢站起家,走到阳台,俯瞰着络绎不绝的都会,还有夕阳下阳光的余晖……
正在此时,何英回来了,提着满满两个大包,不知是什么东西。
“你还在啊。”何英可能以为张伟此时应该已经离开去兴州了,看到张伟还在,很高兴。
张伟走进客厅,无力地坐在沙发上:“我不回兴州了。